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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清源篇·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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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槿和徐素空說定了一起走著回去,因此也不專沿著馬路走,還會挑些小巷抄下近道。

清源分有新城區和舊城區,兩區隔著鎮上的一條千渡河遙遙相望。

清源學院在舊城區,同樣地,宇槿她們也住在舊城區。

舊城區的住房相對低矮,獨成門戶。道路兩旁綠樹濃蔭,自成一景。這時落日餘暉映照,更顯出這春的青蔥氣息來。

空氣裏隱約有股子花香,讓人分外神往。

兩人走出這條巷子,外邊就挨著一片山林了。要是想快點回去,可以抄著林中的小道走上一段。不過現在天色漸暗,遠處的路燈已經亮起,映照在湖面上,頗為絢麗。兩人便又沿著馬路往回走。

這條馬路的下邊就是千渡河,河的對面即是新城區。現在從這裏看去,可以判斷對面模糊的輪廓。

宇槿她們要沿著這條馬路走上一小段,到時候再爬一段小坡,往旁邊岔一條小道,就到家了。

徐素空現在頗有興致。她在扶欄前停了下來,指著對面一個隱約閃爍著霓虹燈光的地方說:“槿,那邊就是游樂場,現在可以看出一點點燈光的地方就是摩天輪。什麽時候,我們大家一起去玩玩吧。不過櫻祭那段時間會很多人,我們得錯開那個時間才好。”

她接著看向河面,燈光映出她柔和的臉龐。

她說:“對了,到了櫻祭的時候,我們一起去放花燈吧。那個時候,看著一片花燈,真的會感覺河面好像是一片聖土。千渡千渡,也許真的渡了萬千魂魄呢。”

宇槿也看向河面,現在夜色漸濃,河面上波瀾不驚,黑沈沈的像是一潭黑水。

三溪在清源交匯,就成了千渡河。

宇槿盯著底下的河面看,依然能辨出河水在往前流動。恍惚間,宇槿倒覺得是自己所在的岸邊往後移了不少。

這種空間的倒錯感讓她有些新奇。

徐素空正準備再說些什麽,剛剛還很有神的眸子一下子就變得呆滯了,臉上的笑意也斂了下去。

她直接撇下宇槿,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要跑到哪裏去。

宇槿二話不說趕緊過去一把拉住住她,卻因為徐素空早已催動法力,被她帶到了樹林裏。

宇槿制住徐素空,牢牢地抓住她不讓她離身,戒備地註意著四周。

眼下這將暗未暗的天色真讓人有些焦急。

徐素空這時候已經清醒過來,對眼前境況也有幾分憂心。

來人完全沒有現身,徐素空只覺得自己的心一分分地沈了下去。

她到清源這邊有很長一段時間了,都快要忘了自己在那邊的感覺。

恥辱感、無力感一下子都湧了上來。

那個夏夜的燥熱感依舊揮之不去,回蕩著的笛聲依舊清脆,她自然也能記得荷塘邊的那股子沁涼。

徐素空說:“他們是沖著我來的。”

宇槿心裏還是有些好奇,雖然當下不是好奇的時候。因為關若笙是這樣說的:徐素空是她的朋友叫她幫忙照顧的。

徐素空話音剛落,枝頭千葉翻飛。

這時,宇槿直接一把火燒了出去,破了對方的障眼法。

對方嘆了一聲:“好身手。”顯然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。

灌木叢裏伸出了很多藤蔓,宇槿便想,這真是在像逗小貓一樣逗她們玩呢。

於是她折下手邊的一片葉子,甩出去的時候已化作萬萬千的利刃。一時之間,藤蔓的碎條如天女散花一般自空中落了下來,雜亂無章。

又聽對面的人嘲笑道:“想求助公會麽?他們理不過來這些小事情。”

宇槿的心情一下子更差了。

因為他說的沒錯,公會很多時候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這些小事他們確實也盯不過來,全靠自己解決。

他似乎也沒有多少耐心,這會兒一個閃身就要到宇槿她們面前來。

宇槿又是趕緊一把火,底下那些斷藤一下子燒出了一個法陣,如影隨形地一下子困住了那個人。

對方神色裏閃過一絲意外,像是在問自己,又像是在肯定著:“宇家的?”

布陣時,既不講究陣眼陣腳,也能不受諸多條件困囿,沒有那麽多繁雜的過程,又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地布下陣來,除了宇家的人外,再難找到別的了。

如此,更加強了對方速戰速決的決心。

宇槿下的這個陣實在簡單,沒有隔斷他操縱外物的聯系。

宇槿見他要動手,外面的斷藤又燒了一圈,緊接著一個新的法陣就套了上去,漸漸成型。

她這時在盯著法陣看,並沒有註意徐素空那邊,因為她覺得,既然被找上了,就說明徐素空有一定的自保能力。

而當一個法陣套上另一個法陣時,在還沒成型之前,力量是最為薄弱的,對於破陣而言也是最好的時機。因此她需要時刻註意著。

卻說徐素空本也是時刻提防著,不料突然之間就被一根藤蔓劃開了她的胳膊。

徐素空一下子抓住了那根藤條,手裏漫出絲絲霧氣,一下子就將那藤條蝕化了。

唯有幾滴血珠濺在了碎葉上,不過在這夜色裏實在引不起什麽註意。

這是霧蝕,雖然徐素空使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,但顯然它的威力不可小覷。

也就是瞬間的事,藤條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空中,不知縮回了哪裏。

而此時,對方雖然偷襲得了手,卻也因為宇槿布的陣被困著,難以脫身。如此,宇槿覺得自己心裏的惡氣算是好好地出了一回。

但突然之間,一股強大力量襲來,宇槿的陣一下子就被壓制,瓦解,接著湮滅。

這股力量上的壓制讓宇槿一下子寒毛直豎。

她自恃自己布陣還有幾分得意,卻沒想到遭遇了這麽懸殊的力量。

如果說她現在還在辰溪院裏,她還會覺得有些支撐,但她現在顯然是一個人在這裏單打獨鬥。

現在她就好像是在一個鐘房裏,久不絕鳴的鐘聲震得她不得安生,讓她久久不能平覆。

宇槿的呼吸變得沈重起來,心裏的火氣也一下子燒開了。

她盯著地面上那兩圈還可以循跡的燃灰,心裏的氣又一下子偃旗息鼓。

她深深地反覆呼吸了幾次,這才使自己的呼吸平緩下來。但心裏卻空空落落的,正是患得患失的感覺。

宇槿也沒時間去理這點情緒,趕緊去察看徐素空的情況。

徐素空沒有傷到多少,就是胳膊上開了一道小口子,這會兒血差不多都止住了。

因此,宇槿安心了不少。

她嘆了口氣,說:“我們回去上藥吧。”

這件事就這樣沒頭沒腦地發生,又沒頭沒尾地過去了。

回去的路上,兩人之間彌漫著詭異的沈默。

這次下來,徐素空算是知道了宇槿是宇家的人。

這話說來也怪,但實際的情況就是,一個人的姓和所屬的家族未必是一致的。自然,這背後的原因細究起來又是長篇大論,牽扯到各種利害關系。

宇槿剛才的手法,無疑證明了她出自宇家。但令徐素空疑惑的是,關若笙曾經和她說過,宇槿一直長在她們身邊,因此,宇槿顯然沒可能受過宇家的訓練。

而說起宇家,便不得不提到三溪的商家。宇家歷來歸屬於商家,這對五陵的人來說無疑是敗類——不過這也是很久以前的看法了。

在千年前的穿秋月之戰前,宇家中的一支突然叛商遁逃,隱去蹤跡,直到近些年才傳出些消息來。

因此,留下來的宇家便被稱作“商宇”。不過,穿秋月之戰後,世事磋磨,現今的宇家雖有絕技,但也式微。

就是不知道宇槿是商宇這一支,還是離商的那一支。

回到住處,宇槿又看了徐素空的傷口,才發現傷口比自己想的要深得多。

在上藥的過程中,宇槿沒有問徐素空以前發生了什麽事,也沒問那個人是否是來向她尋仇的。
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量,自然不可能全盤托出。

宇槿的動作雖然輕微,奈何藥水給的刺激實在太大,徐素空忍不住“嘶”了一聲。

宇槿忙說:“抱歉,弄疼你了。”

徐素空輕輕搖頭。

宇槿邊將藥粉撲到徐素空胳膊上邊說:“如果這裏有冷膏就好了,雖然疼了點,但它好的快呀。”

徐素空說:“就算有,恐怕我受不了那個。”

冷膏是治皮外傷的一種藥物,一塗上,片刻之後,傷口即可愈合。做為迅速愈合的代價,就是在這個過程中,傷口劇烈疼痛。那些痛感強烈的人,往往不會選擇這種藥。

宇槿也笑說:“我們在辰溪院的時候也很少用,時間充足的話是不會用它的,真的太痛了。”

徐素空說:“我在家的時候也很少用。”

聽徐素空提到了家裏,宇槿就問:“阿空,你是辰陵來的吧?”聽到徐素空“嗯”了一聲,宇槿就說:“這麽說,你是素字輩的咯?”

“是呀,排‘素’字,名空。”徐素空也問,“槿,你們排字輩麽?”

相對來說,五陵的人並不怎麽排字輩,也不像三溪那樣那麽重視、搞的那麽嚴肅,徐素空也不過是問上一問。

宇槿想了想,說:“應該是沒有的,我記得都是三個字或兩個字,大家都是雜在一起的,並沒有統一的字在裏面。”

徐素空說:“槿,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了,是不是你家裏人特別喜歡木槿,所以給你取了‘槿’這個字?”

宇槿說:“算吧……應該是的,確實是……挺喜歡木槿的。”

小的時候,宇槿家的院子裏就種了好多木槿。

宇槿也問:“阿空,你的‘空’又是怎麽來的?”

“我記得……是叫我無念無妄吧……所以叫‘空’。”

宇槿說:“這樣啊……我剛剛還在想,是不是取了元空的空字呢。”

徐素空也笑了:“哪是這回事呀。”

元空,在傳說中是一個可令妖魔聞風喪膽的存在,可惜同大多數人一樣在穿秋月中戰死。因此,在現在穿秋月的那片古墓裏,有一個墳頭就是她的。

兩人說話間宇槿給徐素空處理好了傷口,便也去忙自己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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